《时代教育》
今年是潘懋元的百岁之年。
已从教85年的他,现在仍在带教研究生,每天仍学习、工作6小时。他说,他的字典里没有“退休”二字。
学生和朋友都称他为“先生”,既不带姓,也无任何职衔。
1978年,先生在厦门大学创建了中国第一个高等教育研究机构,而后成为中国第一位高等教育学硕士生导师、博士生导师。
日前,记者专访了这位100岁的高等教育学科奠基人。
我们既要科学家,也要大国工匠
今年8月4日,是潘懋元教授的百岁生日,厦门大学为他举办了从教85周年暨新时代中国高等教育改革与发展高峰论坛。当主持人介绍潘老时,这位百岁寿星缓缓站了起来。身边的人赶紧示意不必起身,但潘懋元坚持起立,并行了个礼。
他风趣地说:“中国自古以来有个传统———对年长者表示敬意。今天我是全场最年长的人,所以得此殊荣。今后由于生态环境不断地改变,医药不断地进步,生活水平不断地提高,在座的各位必将比我更长寿。”
随后,潘懋元全程站立,发表了题为《新时代高等教育改革与发展:今天、明天、后天》的报告,时长20分钟。
解放周末:能介绍下您眼中高等教育发展的今天、明天和后天吗?
潘懋元:中国在21世纪初进入高等教育大众化阶段,已是大学生人数最多的世界高等教育第一大国,但还不是高等教育强国,这是中国高等教育发展的“今天”。通过改革与发展,中国才能成为高等教育强国。也就是说,世界各国高等教育携手同行,进入新的改革与发展阶段,这是“明天”。
那么,“后天”是什么呢?今后的社会,将由自然人和机器人共同组成。高等教育的任务是培养专门人才,因此,高等教育既要培养自然人,还要“培养”机器人,使它成为专门人才。
解放周末:从“今天”这个层面来看,中国的高等教育发展已进入大众化阶段,您如何看待这个阶段的发展?
潘懋元:中国的高等教育一直处在发展之中。马丁·特罗有一个高等教育发展三阶段理论,即精英化、大众化、普及化。1999年,中国高等教育进行大扩招,随后进入大众化阶段。现在,适龄青年进入高校比例已超过50%。确切地说,中国高等教育现在已经开始走进普及化阶段。
长久以来,社会上把培养精英人才看得很高,把培养应用型人才看得很低,一提到职业教育,就好像低人一等,这是不公平的。中国出了个袁隆平,为人类做出了卓越贡献,他是科学家还是农民工程师?恐怕不能说他仅仅是科学家。如果大家都去搞研究,都上清华、北大,那我们恐怕连饭都没的吃了。
我们提倡行行出状元。不同类型的人才只是分工不同,而不存在社会地位的不同。应用型人才的贡献不一定比研究型人才的贡献小。所以,一个国家既要培养一定量的研究型人才,也要培养大量的应用型人才、更大量的技术技能型人才。也就是说,我们既要有科学家,也要有工程师,还需要更多的大国工匠。
今年,潘懋元向厦门大学捐赠100万元。来源:厦门网
解放周末:对中国高等教育的“今天”,您还想特别强调些什么?
潘懋元:我常说,高等教育大众化阶段有两个特点,但一些学者、专家往往不理解、不认同。
第一个特点是应用性,高等教育大众化培养的人才要有应用能力,不能都搞学术。第二个特点是多样化,应用人才是多样化的。在精英教育阶段,所有大学都照着清华、北大这样的道路去发展,但大众化就不能要求所有的高校都照着这样的模式发展。
因此,在中国高等教育大众化时代,无论在顶层设计还是在基层实践,我们都要有一种重新的认识,尤其是顶层设计,不能只望着排行榜来制定政策,否则很难取得大众化教育的成功。
“双一流”建设:不能局限于少数“985”“211”院校
2018年5月,在厦门大学教育研究院建院40周年庆祝会上,潘懋元讲过这样一番话:“第一”是我们的不懈追求。大家都应该努力成为高等教育研究领域的开创者,但是不要成为“唯一”。
这段话生动地诠释了他对高等教育发展的态度。他常说:“一花独放不是春,百花齐放春满园。”
解放周末:您认为中国现在有一流大学吗?